劉英(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院務委員兼合作研究部主任、研究員)
日前,俄羅斯向歐洲輸送天然氣的兩大海底管道“北溪-1”和“北溪-2”相繼發生泄漏。恰逢北半球冬天臨近,歐洲能源供應問題備受關注。近期,供需失衡帶來歐洲能源價格飆升,并推升歐元區通脹水平8月份至9.1%的高位。不僅如此,能源價格飆升推升PPI,歐元區連續14個月出現PPI雙位數增長,近7個月同比走升甚至超過30%。
俄烏沖突的背景下,美歐對俄羅斯的制裁再疊加夏季持續的干旱,共同加劇歐洲能源短缺問題。雪上加霜的是,歐央行為控制高企通脹,大幅加息,德國經濟衰退在即,歐洲經濟寒冬或提前到來。
目前,作為歐洲能源風向標的天然氣價格持續飆升。截至9月8日,荷蘭天然氣TTF指數報收于220.54歐元/兆瓦時,該價格是去年同期的4倍;美國NYMEX天然氣期貨價格也是去年同期的1.62倍。受核電、水電等供給減少影響,以天然氣為主發電,歐洲電價飆升至往常的5倍以上。歐洲電價實際上是由天然氣價格決定的。伴隨天然氣價格屢創新高,9月初德國電力現貨價格高達到425歐元/MWH,超過同期5倍,而德法電力期貨價格更突破800歐元/MWH,超過去年同期10倍。
能源價格暴漲則進一步推升歐洲通脹。歐元區8月份CPI同比上漲9.1%,創下歷史新高。而歐元區PPI連續8個月同比漲幅超過30%。而歐元區物價水平上漲引來激進加息,在美聯儲為控制通脹激進加息之時,歐央行大刀闊斧,連續兩次大幅加息50個基點和75個基點,一步跨越維持了8年的負利率環境。利率水平抬升進一步抑制歐洲經濟復蘇,這加劇了由能源價格飆升帶來的歐洲經濟困境,作為歐洲“領頭羊”的德國已出現貿易逆差。
從供給側來看,歐洲能源危機主要與三方面問題有關。
一是歐洲能源先天不足。相對美國提出和實現的能源獨立,歐洲的能源獨立更多停留在政治口號層面。因為在經歷三次能源危機之后,雖然北海油田的發現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歐洲能源危機,但是伴隨產量削減,歐洲能源短缺再現。
二是對俄制裁讓歐洲能源危機無解。由于自身產能不足,歐洲能源相當大成分依賴俄羅斯,無論煤炭、石油,還是天然氣。地緣優勢下,歐洲本可從天然氣富裕的俄羅斯獲得足夠的能源。但是俄烏沖突下,歐盟對俄羅斯實施了多輪制裁,煤炭、石油和天然氣在去俄羅斯化(石油主要是指海上石油)。依靠核電的法國目前則有一半機組停運檢修,而今年夏季歐洲的高溫干旱,又限制了作為替補的水電的作用。
三是新能源尚無法完全接替傳統能源。歐洲一直在氣候變化和碳減排問題上處于領先地位,而當前因為能源短缺,多國都表示去煤減碳暫停。盡管新能源占比不斷提升,但是由于儲能技術未得到根本解決,較為依賴自然氣候條件的新能源目前還無法完全接替傳統能源。
從需求側看,歐洲能源需求并未下降,此輪能源危機或對歐洲的政治經濟社會都帶來重大影響。歐洲能源價格高企迫使從需求側來限電。歐洲發布報告從各種角度呼吁減少能源使用。盡管新冠疫情反復,但是歐洲正在極力恢復經濟,相對短缺的供給,能源需求并未大幅削減,由此帶來的供需失衡導致能源價格的飆升,而且生產生活的能源需求往往很難減弱。
一是社會民生需求方面,歐洲本就面臨能源供應短缺的困境,而今北半球高緯度國家和地區即將入冬,歐洲生活用電將大幅增加,而正在為過冬和生產用電而補庫存的歐洲,又面臨天然氣等能源價格飆升,這導致電價攀升。歐洲多國政府為此不得不提出各種形式的補貼,以防止能源短缺帶來生產生活甚至是政治社會問題。
二是經濟活動和工業生產的需求方面,能源短缺和能源價格攀升直接抑制歐洲經濟增長。其中作為歐洲經濟“領頭羊”的德法兩國,甚至因受制于能源短缺問題,德國工業生產指數從去年9月至今年8月有9個月同比負增長,法國工業指數從去年10月至今年8月有10個月同比負增長。盡管有煤炭儲備,德國電價仍飆升,歐盟50%的鋁和鋅產能被迫停產,作為制造業大國的德法意制造業下滑。7月份,德法意、歐元區制造業PMI從2020年底以來首次跌到50榮枯線下的收縮區間,歐洲很可能因能源危機而出現工業收縮和經濟增長前景暗淡的情況。